朱厚熜气定神闲的坐在那儿,若是寻常人,恐怕脸色早就白了。
且不说那身铺陈烁金的龙袍让人无形中多了几分威严,光是皇上那黝黑的眸子,都自带震慑的意味。
晏晚却也不急,轻描淡写地行了个礼,慢悠悠道:“未曾接驾,失敬了。”
这货难缠,她头回就领教过了。
第一次见这皇上的时候,她几次试图带话题都被他不动声色的避了过去,而且每个话头都紧握着主动权,性格上的专丨制也可见一斑。
“呵,”朱厚熜抬眉冷冷道:“回答我。”
“臣……在吐纳打坐。”晏晚抬起头来,看着他的眼睛道:“落暮至亥时,都在那孤风楼顶上。”
严世藩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,颇有些诧异的啧了一声。
这孤风楼,虽名字叫楼,但实际上是这西苑里的一处古塔,因为年久失修,皇上又懒得过去看顾,索性派人锁了大门,不再搭理。
但是这古塔可有好几十丈高,要扯谎也不能这么说吧?
朱厚熜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,索性起了身,皱眉道:“怎么上去的?”
晏晚随他出了厢房,在月光下轻舒双臂,一个梯云纵便轻巧的上了房顶,她若那雨燕低飞般长袖款摆,一晃身便又飞到了对楼的檐上,云鞋轻点便立在那侧殿的悬山顶上。
严世藩忍不住又啧了一声,颇稀罕地道:“这姑娘了得啊。”
“你给朕下来。”朱厚熜冷声道。
晏晚低头看着这君臣,颇有些想一走了之的冲动。
可是大明的国脉还在他们的手里……
她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,旋身又飞了下来,落地若杏花飘落,毫无声息。
“孤刚才没有看清楚,”朱厚熜闲闲道:“你慢点飞,再上去一次。”
冷静一点。晏晚在内心磨了磨牙。
等把朝廷扶正了再削死这个狗皇帝。
在西苑里呆了半月,一切都渐渐有了眉目。
这里虽不是皇城内,却比任何地方都接近权力中心。
哪怕听小太监们叽叽歪歪半刻,都能了解无数的信息。
目前看似清平的朝廷里只有一派,便是那严党,严嵩老头和他的一众狗腿子。
严嵩年纪大了,许多事只能表忠心,具体活儿和算计还是严世藩在暗中操控着,由于这父子两都颇得皇上青眼,如今他虽只有次辅,也就是从前副宰相的职位,却也没有人敢忤逆。
除了首辅夏言。
夏言虽也是靠议礼上位,但为人僵直,从低到高都得罪了无数人,本身却也无势可言。
而在这西苑内,虽然是皇帝第一,第二的确是那天师的老友,道士陶仲文。
他虽然是个彻头彻尾的道士,却坐拥礼部尚书的名职,而且获封太子少保,享正一品俸禄,就连妻子也被赐了正一品的诰命,可以说是位极人臣。
原因出在他的那碗十全大补,哦不,固本培元汤上。
朱厚熜虽然宫嫔们换的快,临幸的也频繁,这些年来却一直都没有几个子嗣,皇子只有两个,公主们也是寥寥无几。
但比起之前的无所出,到现在还有那么零星几个,还算进了一步,其□□劳据说就在这道士献上的固本培元汤上。
最近这道士去那终南山上静修去了,晏晚也不敢贸然探听太多,成日混在一帮小道士中跟着忙碌,偶尔支着耳朵多听一两句闲话。
第一个问题是,这是个真道士还是假道士呢?
传说他能祈福避凶,还跟那送子观音似的能催孕,皇上都觉得他挺灵验的。
但是晏晚从前受了蓝道行的点拨,知道这后宫里怕是有些阴私,所以对这送子道士并不是很放心。
第二个问题是,这陶仲文也是严党么?
听那先前帮她打水的道长说,这陶老先生向来恭谨平顺,而且不苟言笑,跟那话本里的功臣一般。
……越听越觉得真是皮囊画的忒好。
这边晏晚还混在人群里琢磨着,皇上便又唤她过去了。
“宫里的道士……”朱厚熜放了茶盏,慢悠悠道:“太多了。”
晏晚俯首帖耳的在旁边坐着,心里却忍不住叹了口气。
这货怎么连说话都这么难伺候呢。
这乌泱泱三十来个炼丹的念咒的跳大神的不都是你请的么。
见她半晌没吭声,朱厚熜又抬了眼,不动声色的道:“你告诉朕,用什么来辨这道人的真假?”
“一测便知。”晏晚平顺道:“符箓派的也好,丹道的也罢,拷问几句经书,再斗几场法,基本上便能悉数看清了。”
“行。”皇帝用指节叩了叩指节,慢条斯理道:“这事儿就交给你了。”
小道姑懵了一刻,木讷道:“交给……我了?”
李芳抱着拂尘在旁边听的也是愣着了。
皇上这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啊。
这丫头才来京城多久,恐怕连同僚们脸都没认熟,何况她品位这么低,就算真是要清理也得问问人家陶大师吧。
晏晚应了一声,心里却飞快地想清楚了为什么。
自己在京中无依无靠,皇上恐怕是已经查明了的。
她还没有攀附任何权势,也不曾站队,与宫里上下攀结的旧人不一样。
其次,这堆道士里势必有陶仲文的羽翼,拿着高官俸禄胡吃海喝,随意动他们恐怕还担心得罪了仙官折了福寿,晏晚若是入局,必然同行相治杀来杀去,皇上只用在旁边看着,确实是划算买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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