晏晚听了她的悄声细语,不由得瞳孔一缩。
这个女人,居然能算计到以后的事情!
“我亦是玄学世家出身,好歹会一点相关的道术,”她又跪坐在地上,含泪带笑道:“若是我准备的这样礼物您愿意收下,那便也算不负父亲当年的教诲了。”
晏晚从来没有考虑过她轻声谈的那件事情,更不用提动过那种念头没有,她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这苦心竭虑的女人,轻轻点了点头:“我应了。”
这件礼物,我今后……迟早会收下的。
王世贞再去张府的时候,小京巴正端坐在大门口前,见到他便汪了一声。
当初跟个小煤球一样脏兮兮还有点臭的小家伙,如今被洗的像雪球一样,两眼都透着机灵。
“元美,你过来了?”张居正听到小厮通报,特意过来迎他:“今儿是过来同我喝一杯?”
王世贞随他一同入了宅院,一面抬手逗弄那蹦跶来去的小京巴,一面叹了口气道:“杨继盛那个书呆子,又得罪了两位大人。”
张居正无奈的笑了一声,叹气道:“忠直如他,活的倒是痛快。”
同届里的一众书生,虽然都渐渐清楚了官场的情况,但大多还是如自己一般,蛰伏于翰林院里,坚决不掺和那帮老狐狸的斗法。
但是杨继盛便如同都察院里派下来的小吏一般,兢兢业业的四处探访着朝中上下的积弊,隔三差五的给皇上写折子弹劾。
刚开始皇上还会看个两眼,不置可否地再原封退回,等折子递的次数多了,自然也就烦了。
这些积蓄已久的毛病,不是如同扫土一般挥挥手便能解决的事情,这书生怕是死读书脑子读的坏了,愣是看不出来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。
皇上懒得鸟他倒是没事,杨继盛眼瞅着自己的抱负无从施展,又开始找各处的问题,一不留神就开始得罪上下的官僚。
“痛快有什么用?能当饭吃?”王世贞剥了个菱角,闷闷道:“他再这么折腾下去,以后想混个五品都难。”
本身相较于少年得志的张居正,这杨继盛是中年才考取的功名,所剩的时间那是少之又少。加之这位老兄铁了心要效仿旧朝的诸位贤臣忠相,基本上一张嘴就是奔着得罪人去的。
“罢了,得了空我同他聊聊,能劝便劝一句。”张居正揉了揉脸,也坐在他身侧剥着菱角:“再过两个月秋蟹便上市了,还记得给几位老师都送个几份。”
小京巴瞅着他们在吃东西,眼巴巴的凑过来,又汪了两声。
“对了,”王世贞随意地喂了它半个菱角,扭头看向张居正:“你可知道,那小女冠可是个厉害人物?”
“……嗯?”张居正动作一滞,状似不经意道:“她算卦推命……确实很准。”
“嚯,我哪里再跟你讨论这个,”王世贞一摆手道:“人家那是正四品太常寺少卿,皇上跟前的红人。”
正……四品?
张居正愣了下,侧身看向他: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
“我父亲不也跟风学他同僚给那晏姑娘递帖子么,”王世贞无可奈何道:“他们哪儿是冲着算命去的?不都是想结交一二,有意笼络她嘛。”
少年抱着半盆菱角,愣是怔了一刻。
若是说能想法子把严家斗倒,好歹能从长打算。
可若是将来皇上同她日久生情,效仿当年唐玄宗与杨太真,那……
“哎哎哎,你急什么,”王世贞见他眸里的明光都沉了两分,笑道:“醒醒,人家晏姑娘万一对你也有意思呢?”
张居正匆匆低了头,闷头剥着菱角,不肯抬眼看他。
“你难道……从前家里没安置过通房丫头?怎么一说男女之情,懵成这样?”王世贞倒是不屈不挠地凑过来,好奇地盯着他:“怎么着,害羞啦?”
“你走开。”张居正扭头恼道:“今儿没蒸多少饭,请回吧。”
“嘿,不好意思啦?”王世贞笑眯眯道:“若是晏姑娘过来,饭肯定够吧。”
谈到通房丫头这回事,张居正还就真从来没碰过。
当年张父久考不中,儿子偏偏又十二岁便取了功名,哪里还舍得让这小家伙分心?
所谓女色如猛虎,万一儿子初试云雨便耽迷于此,张家祖宗都不会放过他。
原先张父张母的意思,是让儿子会试前成亲,或者考取功名以后再说个好人家,谁想到人家算命先生说他命伤日刃,断然不可早早碰触姻缘。
张居正这头连晚晚的手都没碰过,确实毫无经验。
“要不这样,”王世贞一拍巴掌,跃跃欲试道:“我带你去戏楼里听几出戏,或者给你举荐几个不错的乐伎?”
“世贞,”张居正终于把头扭过来,无可奈何地看着他:“莫取笑我了。”
“我家婆娘从前支过一招,”王世贞见他那困窘模样,爽朗道:“你若是想同她近了说说话,大可以约她一起去观风赏荷,踏个青去。”
京郊那么大,来往的人马也少,自然不用在意旁人的眼光。
“我家也在郊外置了个庄子,你若是找不到好地方,大可以随她过去玩。”王世贞笑眯眯道:“记得为我爹引荐一眼晏姑娘哟。”
晏晚倒是没琢磨着旁的事情,而是在边吃饭边看书。
原先那本《传习录》只是随手借回来的,她无事时会翻个两眼,哪想到这种书看起来毫不起眼,细细一读,到处都让人茅塞顿开,越读越觉得妙处横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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