康横审度般看着他,却似有些玩味:“可你外曾祖若是活着,只怕反而更会痛恨生出了你这般不忠不孝之人,何况你还姓容——”
“他便是太愚忠了!才会被活活气死!”
“我也不妨同你直说,”康横却似根本就没被他打断,只是清清楚楚反而平淡得冷酷。
“当年燕行他们大势已去,救不了了。若我也死了那这世上还有谁能为我大周铲除叶利赫这佞臣?我杀他们是为全大局。他们泉下有知也不会怪我。”
在他说来好像也不过只是如此简单的因由,自然顺承,好像事情发展到这步田地也就理该只能是如此了。
可无论是与不是,
这话他之说来、旁人听来,也未免太过冷血。
=====
=====
李显扬不由难以忍受:“可这也未免太冷血了!”
倒叫云团讶异地看向他:“冷……血?你是指要杀白狮这事么?”
三尊之于鲛族何其该死,这李显扬显然也清楚得很,断不会在他面前如此轻佻,毕竟他其实也并不太信任这些鲛族。但他此刻却是对孔雀在说,因为如此难以忍受:“照你所说机关发动她定然会去救你,可她既然是去救你你又怎么能、能……!”
若是临危还能去救他?那便是天大的恩德,又如何能恩将仇报呢?
白孔雀只反问他:“你想她死么?”
“我是想这胎藏教的罪人都受到惩罚!可这般利用一个女人的感情也未免太卑鄙了吧?!”
“‘女人’……?”
“怎么?难道白狮不也是一个女人?!难道只因为她长得不似你就可以如此利用得毫无负疚了么!你还算什么男人!”
他似乎义愤填膺,但或许不是因‘义’而‘愤’,而是因愤才觉出了这种‘义’来。
“我没想过她是不是女人,只想过怎样才能让她死。”孔雀淡淡道,“你把这事说得太缱绻了,不过也无妨,便真有那般缱绻,我也要她死在那里。”
他太平淡了,反而更让李显扬觉出他好像天生血冷一般,他是如此难以忍受孔雀如此的冷血:“可她对你毕竟不错!”
“……”孔雀微微沉默了一下,倒叫云团奇怪他竟没有反驳,倒不是说他会以为白狮真的对孔雀不错,毕竟他太了解那些人以驯养为名奴役他人时的那种傲慢,云团倒觉得孔雀只是——不过也竟然是——懒得反驳?“随便吧。反正我只在乎是她让宝珠动了我的脑子。”
他漠然地竟像是在评议一种方法、一种惯例,一种与完全他无关的事:“训狗也无非如此,软硬兼施便可成了,可惜我不是狗,不是谁施舍块骨头我就会开始对她感恩戴德。”
“所以你这般冷血……难怪能把独孤飞推下去!”
李显扬到底还是说出真正让他耿耿于怀的。
而孔雀沉默下去,就只剩漠然地面目表情地立在那里。
“你当时是不是也觉得你们两个必死无疑,只推他下去至少还能活下一个‘你’?所以无论这其实有多卑鄙也总比两个人都死好是么!”
孔雀到底是笑了:“……是。”
“你!”
“可是他也未必会死。”倒是孔雀猛地打断了他,声音冷硬,像是薄脆却尖锐的冰,一字一句清清楚楚,像是字字都轻薄浅淡,却又偏偏字字都像是能从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割出血来,“风里闻得见阎浮提下是茂林,他…掉下去未必会死。”
“你这是自欺欺人!”
“便是极不可能不是不可能他——”
“你就是害死了他!”
“……”
屋子里一时安静到可怕。
“你、你看我做什么?!难道我说的不对么!”
云团觉得他真的可以闭嘴了!这时候若还真刺激到孔雀对他们来说显然不是什么好事。
“……不。”孔雀果然闭上了眼,但是他的声音却反而平缓了下去,令人意外的平缓,他就好像没有那根云团本以为会令他崩溃的弦,他也只是令人意外地终究只是平和地说,“我觉得你说对了一半,我害了他,我推他下阎浮提,这些你便永远替我记着吧……”
那时云团以为他是因为愧疚。
但是后来他想恐怕也不是,因为死人不会愧疚,或许他只是希望有人能够记得。
哪怕是记得这样的事。
或许也只是这样的事他才希望有人记得。
或许他的那根弦早已断了,一个人一辈子又能有几根这样的弦可断?而自他过往至今,他又还有什么是不能断的?
但他还是意外地、令人意外地几乎是不容置疑、斩钉截铁、古怪地顽固:
“……但他没死。”
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
可以保证的是我明天不用窗了_(:з」∠)_
喜欢少年行请大家收藏:(m.hxjxsw.com)少年行花香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